童年往事十二 吓人的李胡子

2020-12-15 云天 家事叙叙

       童年记忆中,感觉害怕的事应该很多,不过大多如过眼云烟,随岁月的风飘散而去,唯有李胡子那吓人的传说和言行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。想来自己从小胆小,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。

      大人哄宝宝睡觉,有许多方式,一般会哼着摇篮曲,或者讲述美丽动听的传说故事,若宝宝长时间不入睡,可能会吓唬他一下,轻轻拍着身子说“快闭眼,外面有麻猫,麻猫来了哦……”,间或大人模仿一两声猫叫,这样连哄带吓的,宝宝会很快入睡。孩子再大一点,有一定理解能力后,吓唬的言语可能升级会含有老虎、狼一类恶兽词语。然而我们家乡是丘陵地带,无虎狼出没,孩子对虎狼也没什么印象,但有李胡子啊,所以言语自然就变为“闭上眼,莫作声,李胡子来了哦!”那让小孩噤声入睡的效果岀奇的好。

       李胡子何许人也,有如虎狼威慑之力? “胡子”是当地人对土匪的俗称。六十年代后期,解放已近二十年,匪患早已绝迹。李胡子姓李,自然不是真正的胡子,当然他脸上也留有络腮胡须,更重要的是,他是我们大队很有权势的人物,他身上时常背着一支枪,威风凛凛。是当时造反派“红联派”得力干将之一,走村串户,宁静的夜晚弄得鸡鸣犬吠之时,突然大喊一句“某某在家吗?”这种查户口似的,阴森森、冷冰冰的威严之语,让人瘆得慌。

      后来大一点,我见人们喊李胡子“李连长”,知道他巳成为大队民兵连长,认出他身上背的枪是冲锋枪,因为那枪管上满布的是电影中见过的那种孔孔眼眼。原来“李胡子”只是人们背地里称呼他的绰号。 亲自见识李胡子的威风,是七十年代初期,我上小学二年级。

      有一天,在学校操场开批斗大会。才吃过早饭不久,就听到隔壁学校传来的高音喇叭声,有人在放歌曲《浏阳河》。凭经验,我们知道又要斗地主了。我当时七岁多,听大人讲过大地主刘文彩的骄奓生活,为吃几片鸭舌,会杀一地的鸭子,鸭肉全部扔掉;为吃鲤鱼须,会宰好几缸鱼,只取鱼须,鱼肉全扔掉。平时出租小斗出,收租大斗进。的确令人可恨,朴素的阶级立场仅仅限于此,让我们小伙伴开心的是,“斗地主”很有趣,可以看地主分子“勾九十度”。

       我与小伙伴来到操场,只见黑压压一片人,一排排地坐在条凳上,那条凳是从教室里拿出来的学生坐凳。这个时候,我听到主席台上有人宣布"大会开始,把地富反坏右黑五类分子带上来!”立马就见李胡子提着枪,神气地出现在台前,后面紧跟着押解而来的坏分子。 这时,我已不那么怕李胡子了,因为平时看到他监督坏分子劳动改造,如打扫厕所,打扫会场,只对坏分子发火,而对我们小孩,说不上多友好,却也没什么恐吓,所以就大胆往前面靠。看着坏分子一个个鱼贯而入,我更仔细地盯着他们脖子上挂的大纸牌,上面书写着毛笔大字,我一一辨认,分别是“地主分子某某”、“富农分子某某”、“投机倒把分子某某”等。

      那些坏分子,一一被站在后面的民兵反扭着胳膊,跪在主席台前。我数了数,两排坏分子,有十四个,而我们村里的就差不多占了一半。 严格说来,“勾九十度”是一个技术活。低下的脖子要与身子成“九十度”,若角度勾低了,脖子上的大纸牌会滑落,自会引来一顿打;若高一点,当然不可能让他那么舒服。果然,在李胡子引导着群众呼口号“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!”“阶级斗争是纲(钢),一切都是目(木)!”等口号后,突然传来“老实点!”的厉声吆喝,夹着“呯”的一响,接着是“啊”的一片人声,前面坐着的群众纷纷伸长了脖子,遮挡了我的视线。但有小声叹息传来,"恐怕胳膊断了"

      此时我发现身边的小伙伴少了好几个。后来我才知道,有一民兵用枪托砸在了一个不老实的坏分子身上,只因他“勾九十度”不标准,而我那几个提前离开的伙伴,自然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父母,或者婆婆,或者外婆被斗争的情形。

      接下来,是坏分子们集体黙诵毛主席语录“捣乱,失败,再捣乱,再失败,直至灭亡……”。再接着便是坏分子被押下台,开始主题会议,我们小孩对此不感兴趣,也就跑到外面玩去了。不过,有小伙伴说那个砸坏分子的民兵是我们村里的人,这人说来与我也有点小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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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: 故事 童年 记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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