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往事十三 第一次当小老师
童年是色彩斑斓的,包含梦想。作为学校所在地的故乡,小伙伴们玩的游戏,自然少不了模仿老师和学生的教学场景。当一个老师,也就模糊地成了我心中最早的梦想。没料到的是,这个朴素的梦想,竟然在我七岁多时实现了。
那是我读小学二年级时发生的事。时令应该是暮春,因为我记得自己当时穿着两件单衣。那是一个傍晚,我们家已吃过晚饭。父母亲在家,两三岁的弟弟也在家,母亲同时还要做那些繁琐的家务,哥哥照例在备课,三姐去学校上夜校去了,我与大院里的伙伴们也相约到学校去玩。
学校的几间教室里,虽点的煤油灯,仍是灯火通明。我们知道大人们正在学习,学毛选,学马列,还是学小靳庄经验?反正我们小孩对此一点不感兴趣,便在校园内追逐打跳起来。
“瞅儿!”一个年轻女人招手叫住了我。从门里透出的灯光,我看到了一个留着短发型、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人。我认得她是学校的谷老师,也是学校的公办老师,平时住在学校的厢房里。
谷老师虽然一直没有教过我,但终究是老师,而我小时又很听话,不知找我有什么事,心里有些不安地向她走去。
谷老师领我进屋后,我看到屋里已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中等个子,一身半新的草绿色军装,神彩飞扬,笑容可掬。
“吴排长,给你找了位小老师来,”谷老师指着我,热情介绍说“这是隔壁田家的二娃,瞅儿,挺精灵的娃娃”
“瞅儿?”吴排长听说后,转头望向我,口里喃喃道,仍是一脸的微笑。这时,我也认出,眼前的吴排长正是历次批斗会上,态度最坚决,斗志最昂扬,动手最厉害的那个民兵。以前有人指认过,他是我们生产队的人,当过几年兵,在部队任过班长,转业回家一年多了,现在当上了民兵排长。
听说要当老师,我心里便“咚咚”打起鼓来。以前与小伙伴游戏,也模仿过老师,那不过是放学后捡了教室黑板下面的粉笔头,然后在墙上或地板上写上“毛主席万岁”,胡乱教小伙伴读写罢了,哪里真能当老师,而且还是给一个大人当老师?
不过谷老师说让我教吴排长认字,我才稍微放了下心。谷老师拿来一本巜毛泽东选集》递给吴排长,然后转身去做她自己的事了。吴排长坐在凳子上,打开了书,然后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条桌上。而我这个老师,比那张桌子仅仅高一个头而巳,站在他身边。
这时我巳完全放下心来。别的不敢说,单说识字,并且是毛选上的字,这可难不到我!上了近两年学,掌握积累了不少文字,加上广播每天早晚不停的宣传,平时从标语、报纸上看到的也多,所以既便有不认识的个别字,前后文字一联系读起来,又间接认识了。
吴排长贫农出身,以前没上过什么学,但参加过部队政治学习,读写不了多少字,理论语句却是熟悉的,他像小学生一样用手指指着一个个文字读起来,遇到不认识的,我才教他读。因此,教这样的学生还是胜任的,也是轻松的。就这样,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吴排长对那篇文章读得相当通顺了,我也悄悄溜了出去。
出了门,还有几个伙伴还在玩,问我干什么去了,我得意地告诉了他们,我教人认字呢。当时学校里还另外有两家住户,每家都有一个小孩,是与我一起玩的伙伴,一个叫小毛,一个叫六毛。两个都比我大,其中小毛比我高一个年级。六毛则与我是同一个班,他是班长,我是学习委员。谷老师没有从他俩中挑,而选择了我去当小老师,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。
其实,并不是我有多能干,不过是方便、凑巧罢了,这是我稍大一些才逐渐明白的事。我离学校近,中农子女身分,比小毛和六毛家成分好。小毛姥姥是地主,六毛爸爸是投机倒把分子,都是被批斗的对象,他们家小孩自然不会与领导批斗的人有什么瓜葛。其他家里成分好的,要么离学校远了,要么成绩不怎么好,况且,谷老师平时一人住校,丈夫远在外地工作,让人去也大概是为了避嫌吧。
后来我又当了一次吴排长的老师,同样的事不必多叙,不过再后来就没有这样的事了,可能吴排长学习进步大,不用再开个人小灶了。